第24章

两家人出发时两点多了，一路坐车又转车，最后从一辆充斥着各种污浊味道的车上下来时，天已经黑了。

精力充沛的马燕也被熏得够呛，许慧芬更加蔫耷耷的了。

从车上下来被晚风吹了会儿，头脑才清醒些。

两个孩子分别被林伟和程英抱着，程英抱着小的那一个。

他们从最初的兴奋到中间的昏昏欲睡，后半程就是在梦乡中度过的。

程英也觉自己要被腌入味了，不过依旧精神饱满，下了车后就站在原地四下张望。

早跟大舅家说好了过来，这时候应该有人来接他们的。

果然没一会儿程英就看到有一人在朝他们招手喊人：“二婶，小姑，这里这里。”

程英赶紧叫人：“妈，二舅妈，是我红军哥赶牛车来接我们了，在那边。”

许慧芬和马燕也看到了，连忙走过去，马燕扬声道：“红军等久了吧。”

许红军与林伟同样的年纪，不过因为初中毕业就在家上工了，因而皮肤比林伟黑了好几个度。

这天黑后张嘴一笑，便露出一口明显的白牙。

许红军：“没等多久，二婶你们坐车坐累了吧，快上牛车，我爹娘在家里等着你们呢。来来，小勇和佳佳我来接一下。”

等林伟和程英他们都爬上牛车坐好后，许红军才将还没醒来的两个小的递到大人手里。

大家安坐好后，许红军扬起鞭子赶牛车，一路上大声说着话，这不就将两个小的吵醒了。

许勇和许佳揉揉眼睛，不知身在何处了，等听到许红军熟悉的声音才想起来，他们是去大爷爷家的。

许勇立即机灵叫人：“红军叔叔。”

许佳歪坐在程英怀里，跟着糯糯叫人。

许红军扭头朝两个小的笑得更加璨烂：“你们也好啊，想没想红军叔叔？等明天起床后，红军叔叔带你们玩啊。”

“好啊好啊，还要跟大虎哥哥一起玩。”

“哟，这记忆可真好，几月没见还惦记着大虎哥哥呢。”

“还有小石头哥哥。”

小孩被夸奖了，越发想要表现自己，不仅记得有个大虎哥哥，还记得有个小石头哥哥。

孩子醒来后，这一路更加欢声笑语，感觉没过多久，就到了许有田所在的向阳大队。

听到外面的声音，许有田和他媳妇冯兰花就出来接人了，两个孙子也跟着跑出来，分别是小名虎子的许虎，和小名小石头的许磊。

大家互相问了好后，夫妻俩就将弟妹与四妹迎进屋里，许红军先去队里还牛车，这是公家的牛车，借一借需要花上几分钱的。

城里通了电，可这农村里虽也拉了电线，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舍得用电。

许有田夫妻向来节俭，不舍得花这在他们看来无用的钱。

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，可以看得出仅比许有粮夫妻年长几岁的许有田夫妻，老了十岁不止。

夫妻俩尚不足五十岁，可在农村里都是老头老太了。

中间两个姑娘出嫁了，小儿子许红军还没成家，因而许有田夫妻俩平日下地干活依旧卖力得很，仍是家中主劳力。

家里就老夫妻俩带两个孙子，还有许红军这小儿子，长子许满仓和媳妇回娘家去了，娘家丈母娘生病了。

进了屋冯兰花就招呼弟妹还有小姑子以及孩子们赶紧坐下，知道他们要从城里来，冯兰花特地宰了只鸡待客，又让小儿子弄了条鱼回来，再加之几个蔬菜，整出一桌子菜来。

马燕见着便说：“嫂子你真是太客气了，下回可不兴这样了，不然我哪里敢再来啊。”

冯兰花满面笑容道：“嫂子这可不是特地给你做的，我是给几个孩子做的，他们来看我这大伯娘和舅娘，还不许我高兴高兴吗？”

马燕嗔道：“瞧你这说的。”

妯娌两人没有太大的矛盾，因而平日相处关系向来和睦。

冯兰花待小姑子也不错，抓着她的手直说瘦了瘦了，让她回家了就好好歇歇。

冯兰花有两个姑子，不过她待人态度向来取决于旁人待她的态度，对另一个只知索取好处偏偏还瞧不起她这村妇的大姑子，那就没什么好脸色了。

如果是大姑子一家回来，她才不会热情地宰鸡杀鱼来招待，能弄口吃的糊弄过去就算对得起他们了。

与能说会道的弟弟不同，许有田人比较沉默老实，但看他在动筷子前，先将鸡身上最好的肉夹给几个小的还有林伟程英，就可以看出也是个爱护小辈的长辈。

他不会说，但都在行动中表现出来了。

特别是看到程英，许有田忍不住又夹了块鸡肉过去，说：“多补补，咋还是这么瘦？你爸不给你吃饱的吗？”

然后还不赞同地看向妹妹许慧芬。

程英低头吃鸡肉，边咬边闷笑。

林伟无语地看了眼大舅，咋大舅就觉得妹妹在程家是被欺负的那个小可怜呢？

许慧芬也委屈了，大哥这是将她这当妈的都怪上了。

冯兰花拍了男人一记，哈哈笑了起来：“你到现在还不了解英子的饭量吗？想让英子吃饱饭，城里那点口粮可不够她吃的。行了行了，英子虽瘦，可这回我看英子应该是长了个子吧。”

程英顿时挺直了腰板，两眼在煤油灯下亮晃晃的。

是吧是吧，她长个子了吧。

程英用力点头：“大舅妈也看出来了吧，年后我真的长个子了，长高了有两公分呢。”

还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。

大舅妈也喜欢程英这种精力十足的小姑娘，听到这话就夹起一块鱼肉放她碗里：“那更要多吃点了，这才刚开始长呢，以后肯定也是个大高个，咱老许家个头都不矮。”

程英小鸡啄米似的捣头，对的对的，她才刚开始长个子，以后肯定会是大高个，所以现在更要多多吃。

扒完一碗饭，程英又立即添上一碗，这可是自家的碗大多了。

冯兰花虽看得咋舌，但也见怪不怪了，这外甥女打小就能吃，幸好最困难的那三年过去了，否则哪家都得被吃穷了。

程英心里也有数的，她妈她二舅妈带他们过来，也是带了各自的口粮的。

就算如今大队里日子宽松了点，可哪家也没到能敞开肚皮吃的日子。

之后，就是大人说着话，小辈凑在一起，许红军和林伟程英都玩得很好，饭桌上就商量起明早上山的事。

一夜好眠，一大早许红军就过来叫林伟程英起床了，趁几个小的还没醒的时候，他们先上山溜上一圈。

连早饭都没顾上吃，各自抓了几个窝窝头，带上背蒌就出发了。

上次来还是过年的时候，大冷天的上山那是找罪受，清明也就许妈匆匆过来了一趟，因而程英有半年时间往这里山上跑了。

许红军掏出一个新的弹弓递过来：“看，这是我特地给你新做的，用的可是老结实的牛筋，别人拉不动，英子你肯定能行。”

程英的力气，他这当哥的都佩服，普通弹弓落到她手里只有被玩废的结果。

程英大喜，立即接过把玩起来：“多谢红军哥了啊，等会我给红军哥多打几个野物。”

许红军哈哈一笑，没当真，能不能打到野物，不是看力气，还得看弹弓的准头。

等先打到野物再说吧。

林伟在边上笑而不语，依他看，程英今天收获应该不会小。

之前没弹弓，她不照样打到了野兔野鸡。

三人上山速度很快，尤其是程英，跟猴儿似的，往山上蹿的速度比在这里长大的许红军还来得快。

许红军跟得都要喘气了：“你慢点啊，山里的野物又不会跑，着急什么。”

林伟就更甭提了，他才是最弱的那一个，只能吃力地紧跟着，生怕给跟丢了。

前面程英扭头朝许红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然后蹲下开始瞄准。

她觉得吧，她应该能射中前面那只野鸡。

一大早野鸡就出来觅食了。

将弹弓拉开，程英果断地将夹着的小石子射出去。

“咻”地一下，受惊的野鸡扑簌簌要往远处飞，可那翅膀这回却扑腾不起来。

程英欢快地扑过去，并叫道：“我打中了，我打中一个野鸡。”

一大早就有收获，这是个好兆头，预示着他们今天会收获满满的。

许红军和林伟也很惊喜，紧赶慢赶地追来，就看到程英抓到的那只野鸡，一只翅膀被射穿了，还有血在往外淌。

许红军看得不由对程英竖起大拇指：“好准头，今天就靠你了。”

程英毫不谦虚地应下，她才不会说她之前瞄准的是野鸡脑袋，阴差阳错之下射中了翅膀。

但就算有所偏差，这野鸡也是她射中的。

程英顿时豪情万丈，大手一挥：“走走走，我们继续往山里去。”

许红军笑得前合后仰，小时候他跟程英玩得最好，因为程英会跟着他上山下水的到处疯玩。

她在村里其他人口中，就是个从城里来的野丫头。

随着时间过去，不知不觉间，三人就越走越远了。

同时许红军的背篓里，多了两只野鸡还有两只野兔。

那两只野兔，是三人合围之下逮住的，林伟也算出了力。

程英还是冲在最前面，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
除此以外，她还要趁这个机会再往空间里收点野物。

除了面上这两只野鸡两只野兔，其实空间里又多了三只野兔的。

刚从一个山包上伸出脑袋，下一刻，程英就“咻”地一下缩了回去，并飞快地朝后面的许红军和林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然后程英又慢慢地探出脑袋，朝另一边看去，两眼里满是八卦兴味之色，竟让她碰上了一对在此私会的男女。

他们竟然跑这么远来私会，可真会玩。

刚刚虽然躲得快，但程英还是认出了其中那女人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