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蔡铁柱和程英一老一少说着话，后面也有人找到林娟跟她聊天。
一个是同后院的苏家苏茉莉，另一个是前院的陈家陈国华。
原本这两人和柳丽丽还有林娟林伟都是同病相怜的，因为他们都面临下乡的命运。
结果现在柳丽丽相看人家眼看好事要成，林娟更直接，接了她妈的班。
因而林娟和柳丽丽都成了他们嫉妒的对象了。
苏茉莉酸溜溜道：“还是你命好，你妈惦记着你，可我妈根本不管我的死活，她眼里只有我哥。”
苏家人口其实很简单，就一儿一女，苏茉莉的大哥被当小学老师的父亲想办法弄进了机械厂当临时工，现在轮到苏茉莉那是一点心思都不肯花。
苏家夫妻对女儿的话就是，要么下乡，要么找个鳏夫嫁了。
苏茉莉人还年轻，哪里会给别人当后妈，所以等待她的命运只能是下乡了。
其实这未尝不是心存了侥幸，以为只要在乡下待上个几年便可以回城了。
林娟能猜得出苏茉莉的心情，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对，她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对苏茉莉的眩耀。
林娟只能说：“我这是我弟给我让出来了。”
苏茉莉更酸了，林伟对林娟这个姐姐多好啊，连工作的机会都愿意让出来。
可她大哥呢？那是理也不理她这个妹妹，在家里只会使唤她做这个做那个，将她当成家里的下人似的。
苏茉莉道：“林伟对你是好，只希望下乡的时候能跟林伟安排到一个地方，到时也能互相照顾一下。”
女人还能找个有工作的男人嫁了，借此逃避下乡的命运，可男人呢？
陈国华心中哀叹，他才是最惨的那一个好不。
女人找个有工作的男人嫁了，比男人找个有工作的女人娶进门，那难度要小太多了。
那些有工作的未婚女人，谁不愿意找个同样有工作的男人成家。
就算想要找个吃软饭的，估计看上的也是那些相貌长得好的。
陈国华摸摸自己的脸，绝了这门心思，此路在他这里不通。
陈国华不愿意再谈这些伤心事了，只问道：“林伟呢？”
林娟指指房间方向：“他在屋里呢。”
陈国华起身进去：“我进去找他说会儿话。”
前院的陈家只有一个寡妇娘拉扯着两个儿子，陈寡妇的工作已经转给大儿子了。
眼看长子又要娶媳妇，陈寡妇哪里再有心力为儿子谋划一份工作。
所以等待陈国华的命运只能是去下乡了。
正因为看得太清，陈国华才知道只能被亲妈放弃的自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。
甚至陈国华清楚，就算家里有笔钱，在为他哥娶媳妇和为他买份工作之间做出选择的话，他妈也会毫不尤豫地选择大哥一边。
用他妈的话说，以后他妈有他哥养老就行了，至于他这个小儿子以后前程如何，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。
程英全程看得津津有味，同时心里有点可惜，自己文笔不行，否则非得将这个时代非常有特色的相亲过程，用文本记录下来。
男方是十点钟准时登门相看的，十点半时双方就在介绍人的撺掇下，由男方带女方出门单独说话去了。
不用说，这个时间肯定要在外面吃个饭。
蔡铁柱点评道：“这是成了，男方满意，柳家也一样，等着吧小丫头，用不了多长时间，咱大院里能吃上喜糖了。”
程英啧啧称奇：“这可真快。”
蔡铁柱道：“快什么？如今这都当面相看了，以前的人啊，可能到结婚当日进洞房之后，才能见到对方长什么样。”
程英戏谑道：“蔡大爷你跟我钱大妈也是这样吗？”
蔡铁柱小得意道：“我跟你钱大妈可不一样，那是我一眼就相中你钱大妈了，你钱大妈也是，当时我可是我们那一带长得最精神的小伙子，你钱大妈哪可能相不中……”
蔡铁柱还在吹嘘着，程英捂嘴直乐，因为钱大妈就在刚刚来到他们身后了，蔡大爷都没发现。
看自家男人越吹越过分了，钱大妈一巴掌拍上男人的背，斥道：“跟英子一个小孩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呢。”
被捉个现场，蔡大爷老脸一红，但强调道：“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。”
钱大妈啐了一口：“你快闭嘴吧。”
这个老不正经的，年纪越大越不要脸了。
邢锋是很满意这次相看的女方，人长得秀美文静不说，听说还是个勤快的，又是高中生，以他的条件能找着这样的对象很好了。
因而邢锋虽有些难为情，但还是愿意跟女方进一步相处看看，同意介绍人说的出去走走，顺便吃个饭，增进了解。
邢锋推着自行车带柳丽丽一起出去，从后院走到前院的这段路上，邢锋被不少热情好奇的邻居问话。
“同志叫什么名啊？”
“我叫邢锋。”
“这位同志是在哪里工作的？”
“我在机械厂工作。”
“是正式工吧，肯定是正式工，因为看着年纪也不算小了。”
“对，是正式工。”
……
等邢锋挤出人群出了院子时，脸上后背心都冒汗了。
这些邻居实在是太过热情了，他有点吃不消。
柳丽丽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，看到他这表情不由好笑。
这样的邢锋不如之前那般板正严肃，她好象也不是那么害怕了。
柳丽丽替邻居解释了一下：“住在大杂院里就是这样，大院里的人家几乎没有秘密可言，邢同志你别介意。”
邢锋道：“不会，大家都很热情。”看了眼柳丽丽又道，“我已经向厂里申请住房了，不出意外快落实了，应该是楼房。”
柳丽丽心里高兴，脸上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：“楼房好啊，楼房比大院清静，也干净得多。”
邢锋以为柳丽丽喜欢住楼房，这时候的人都觉得楼房比大杂院好。
他们身后的大杂院依旧热闹。
从邢锋口中问不出更具体的情况，大家就围在柳母身边问个不停了。
柳母这时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，不仅她看出来了，介绍人也示意了，这次相看是成了。
等两人再接触一下，这桩婚事基本就定下来了。
因为男方那边有小孩要照顾，所以想要快点将媳妇娶进门，而这也正合柳母的心意。
因为成了，别人家想抢也抢不走了，柳母这会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。
柳母：“小邢才进机械厂没多久呢，他是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，也是咱家丽丽运气好，一相看就能相看到小邢这样的好同志。”
柳母继续笑道：“在机械厂是做什么工作的？我听介绍人说了，小邢刚进厂就去了厂里的销售科，是机械厂销售科的副科长，那可是干部级的，拿干部工资的。”
这话一出，大院里的人要炸开了，那位叫邢锋的男同志，竟然是机械厂销售科的副科长！
柳家这真是走了什么运道啊，竟然能找着这样好的女婿。
有人心里酸了，问出来的话也就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。
“一个科长能相看你家的姑娘？不会那位邢同志不是头婚吧，我看着年纪可不小了啊。”
这话一出，大院里安静了片刻。
好些人愣住了，那位邢锋同志看着的确不是毛头小伙子了，不会真是结过婚了吧？
柳母脸色沉下来，看向说话的那人，不是旁人正是前院的赖大妈。
柳母心里窝火，道：“是啊，小邢是二婚了，可人家小邢的条件摆在那儿，想挑什么样的好姑娘挑不到？小邢不仅一进厂就是副科长，厂里还同意分个两室户的楼房，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好嫌弃的？反正我们柳家一点不嫌弃，我看你就是嫉妒吧。”
柳母哼了一声就转身回去准备午饭了。
大院里又嗡嗡议论起来。
虽说有些意外柳丽丽相看个二婚男，但柳母那些话说得也没错。
不管是邢锋本人的相貌，还是他的自身条件工作情况，那都是挑不出毛病的。
如果这样条件的邢锋是头婚的话，也许都不会找柳家的姑娘相看了。
钱大妈意外也不意外，因为邢锋虽说看着年轻，但应该也有接近三十的年纪了。
钱大妈有点担心道：“那位邢同志不会都有孩子的吧？”
都结过婚了，那有孩子也不意外吧。
蔡铁柱道：“这是人家的事，既然柳家都没意见，觉得好，那就是门好亲事。再说这不是各取所需么。
邢同志工资不低，又分了住房，柳丽丽也不用被安排下乡了，就算有孩子，邢同志的工资养一家几口人肯定没问题。”
钱凤兰瞪了他一眼道：“你以为一个大姑娘给人当后妈是容易的事？你就是看那邢同志是当兵的，才会站在他角度说话吧。”
蔡铁柱无奈了，这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。
程英在边上听得乐呵不已，大爷大妈又斗上嘴了，不过最后肯定是大爷先赔礼认错。
事实也如程英所料，不管蔡大爷觉得自己有错没错，在媳妇生气的情况下，先低头认错就是，哄媳妇开心要紧。